在主流社會的想像中,裸體主義者是一群心理有問題的人。他們更多被與淫蕩、色情、「曝露癖」聯繫在一起。
早年的一位美國學者曾總結了普通美國人想像中的裸體主義者:(1)十足的傻瓜;(2)過於追求健康的狂熱分子和強調回歸自然的極端主義者;(3)不適應社會並隨時準備為可以實行的改革獻身的人;(4)瘋狂追求新穎的時尚者;(5)天生的激進主義者和叛逆者,會僅僅是出於要反對常規而提出一些理由;(6)無知的缺乏教養的人,對自己的行為沒有適當的規範;(7)性心理變態者,特別是「裸露症患者」。(Frances; Mason; Merrill,1932:85)
今天看這個清單,我們仍然會覺得非常熟悉,其中許多指責也是今天主流社會對裸體主義者的指責。
任何偏離傳統的現象都會帶有一定的顛覆性甚至極端性,在某些人看來可能就是瘋狂性。裸體主義無論在西方還是在東方都具有這樣的特性。它有可能會像其他很多社會運動那樣吸引各種極端需求欲的人,正如這些人存在於社會的各個領域一樣,也有可能存在於裸體主義的領域,但是,裸體主義並不是由這些人組成的,裸體主義也不是他們的運動。
第一节 裸體主義者概貌
一,中國大陸和臺灣的調查與觀察
2008年夏季,我主張設立公開的裸體浴場的呼籲被媒體廣泛報導後,有400多中國各地的裸體主義愛好者通過互聯網與我建立了交流。至2008年10月,有85位元中國大陸地區的裸體主義者接受了我的問卷調查。
因為我個人更傾向於做質性研究,所以這個問卷調查設計的非常簡單,初衷只是想瞭解這些和我聯繫的裸體主義愛好者的個人基本資訊,以及他們對參加裸體主義活動的意願。但這個簡單的問卷,也為我們瞭解裸體主義愛好者提供了參考。
回復了有效問卷的85人中,女性7人,占總人數的8%,男性為78人,占總人數的92%。女性比例低,與女性裸體主義者更為隱秘,更不敢自我曝露(即使是答問卷這種「曝露」)有關。從分佈地區來看,居住北京、上海、天津、重慶這四大直轄市的為25人,占總人數的30%;省會城市、大城市為31人,占總人數的37%;居住在中小城市的為22人,占總人數的25%;另有7人來自鄉鎮,占總人數的8%。我們無意將這組數字理解為中國裸體主義者的分配比例,因為這不是隨機抽樣,只是偶然間在互聯網上看到我們的調查表的回復者。只能說,這組調查數字,是這些人的情況的大致反映。從中我們可以看到,裸體主義愛好者是不分地區地廣泛存在的,而越是大城市、繁華地區,所占比例越高。
在年齡的分佈,小於20歲的為2人,占全部調查人數的2%,年齡在21歲至30歲之間的為40人,占全部被調查人數的47%;年齡在31歲至41歲的為27人,占全部被調查人數的32%;年齡在41歲至50歲的為9人,占全部被調查人數的11%;大於50歲的為7人,占全部被調查人數的8%。可以看出,各個年齡層都有分佈,本調查顯示20歲至40歲的為主,可能與參與網路調查的方便與積極性有關。
從職業角度看,仍然為學生(大學生)的,為6人,占7%;從事文化與教育工作的,為17人,占總人數的20%;從事管理工作及公務員的,為23人,占總人數的27%;技術人員為18人,占總人數的21%;另有21為其他行業,包括失業,占總人數的25%。可見,他們絕大多數是具有一定專業技術的人士。
在經濟狀況方面,11人每月收入少於2000元,占總人數的13%;月收入在2000至4000元之間者為31人,占總人數38%;月收入在4000元至6000元之間者為18人,占總人數的22%;月收入高於6000元者為22人,為27%。我們可以看到,收入分配很不平衡,收入很少的人比例很低,但月收入超過6000元的比例並不小。這與筆者的日常觀察相同,裸體主義愛好者沒有明顯的階級差別,但參與裸體主義社團活動的人中,中等收入及以上者居多。這可能是因為裸體主義實踐在現階段的中國社會需要去找偏遠的地區,而經濟收入較高的人更有經濟實力參與這樣的實踐。
從其他的一些調查項中,也可以看出裸體主義者的階層性。比如:回復調查問卷的人當中,80人表示可以參加在其生活地區的裸體主義聚會,52人次表示可以參加在中國境內任何地方的聚會,22人表示可以參加赴國外裸體主義場所的旅行團。為了瞭解是否方便參加遠郊的活動,調查中還問到當事人是否自己開車,23人回答自己開車,占27%。
婚姻狀況方面,未婚者為44人,占被調查者總數的52%,為最多;在婚者35人,為被調查者總數的42%;離婚者為5人,占被調查者總數的6%。可見,他們的婚姻生活沒有特別「偏離主流」之處。
在被問及「您是否是裸體主義(天體主義)者(您是否嚮往全裸地在大自然中活動)」時,做出肯定回答的為82人,為被調查者總數的98%,其他人表示「不確定」。
在「您是否有過裸體主義(天體主義)經歷」時,45人明確回答「有」,占被調查者總數的54%,其餘人選擇回答沒有,或未做回答。
自認為有過裸體主義經驗的人中,有8人有過1至2次這樣的經歷,3人有過3至4次這樣的經驗,28人有過5次以上的經驗。絕大多數的裸體主義愛好者的裸體主義實踐非常缺少,多人的集體實踐更接近空白。
與以上數字調查做對比的,是我對裸體主義社團的觀察。
以北京天友小組而言,比較穩定的9人中,有大學教授老B;一位作家: OK先生;五位公司職員:笨笨,R姐,金子,阿豬,中哥;一位公司經理:冰冰。我們的年齡均在20歲至55歲之間。40歲以上的為70%,男性接近70%,兩人未婚,一人離異,餘者均在婚。經濟收入方面,基本處於中國大陸社會的中上層。
再來看臺灣的裸體主義團體,我訪問過寶哥和張隆基召集的小組,也看過大自然小組活動時的一些照片,而且寶哥和張隆基的小組與KID的小組有許多人員上的交流。所以,我大致的印象是:臺灣出來參加裸體主義社團集體活動的人,80%以上是40歲至60歲之間的,寶哥組織的一次活動中,有一位93歲的老翁參加,是目前華人世界已知參加天體活動的年齡最大的人。
張隆基先生告訴我,他召集的一次天體活動中,參與者從20多歲到70多歲都有,「站成一排照相,儼然一個天體宣言」:「天體活動不是年輕人的專利,天體活動不分男女老少!」
至於經濟收入,參加者多數處於臺灣社會的中上層,但也有個別的勞工階級。關於裸體主義者的階層,寶哥有一個不是非常恰當的比喻:「飽暖思淫欲。」吃飽了,有錢有閑了,才會想這事。北京天友小組的參加者,多是中產階級、職業白領、大學教師。而臺灣裸體主義小組的參與者則更多張隆基、寶哥這樣的企業家。
參加臺北裸體主義實踐的樂先生,幼年時在大陸就有過同父輩一起裸體的經歷。1949年,樂先生全家來到臺灣,此後的三十幾年間,樂先生沒有過裸體主義實踐。我和樂先生討論,那時是不是也嚮往裸體主義實踐。他說:「飯都吃不飽,沒心思想這個。」是沒心思想,還是真的從來沒有想到呢?樂先生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即「思」都沒有了。
在性別方面,因為各小組都對性別構成有所控制,所以從實際參加過的活動看,女性約占到30%至40%。參加臺灣裸體活動的女性通常是四十多歲的,已婚的。「沒結婚的,放不開。」張隆基先生這樣說。張先生更認為,是否結婚是女性決定是否參與天體活動的一個重要分界點。
張隆基小組中的女性參與者小目說,臺灣裸體活動時,「女護士比例高」,「因為從醫的人對性和身體看得開」。常出來參加各小組裸體聚會的原本也只有幾十人,所以我理解,這個「女護士比例高」,即使有二三個護士,也可以算「比例高」了。
總體而言,在年齡、社會階層、經濟收入、性別構成等方面,從現場觀察的經驗看,兩岸裸體主義實踐者的組成相差不多。